理科生

【润玉×邝露】阳谋(短文)

谁也没有料到,闻名六界的浪荡子彦佑居然栽在了一个花界小精灵手里。然而未婚先孕此类上不得台面的事,若非有义弟这层关系,润玉是绝然不会亲身道贺的。 


宾客们在洞庭府邸聚散往来,邝露一面细细吹去核桃皮递给鲤儿,一面留意着陛下已应了十数波敬酒,却仍未添杯。 


天帝不乐意,谁也勉强不来。 


“鲤儿玩得开心么?”润玉不知何时离了上座,近前来,擦去小泥鳅嘴角的一点碎渣。 


“天帝哥哥和邝露姐姐好不容易来一次,鲤儿当然开心!”七百年过去,幼童已显露出少年的明朗,“天帝哥哥,这就要回去吗?” 


润玉温柔地摇了摇头:“只是去湖畔走走。” 


少年仙君看向邝露,后者将刚剥好的一只菱角放在他手中,跟随天帝消失在府邸门口。 






仲秋傍晚的风清爽而不失暖意,晚霞泼洒在无垠的水面,浸染得银鳞闪烁的天帝常服也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。邝露闭上眼,安心享受这片广阔的宁静与沉默。 


“今天这场婚礼,你如何看?” 


邝露微微一愣,抬眼望见陛下侧身负手,问得相当认真。 


“彦佑君先前还好,喝了几杯之后有些苦着脸了,”想起委屈巴巴的新郎,邝露有点忍俊不禁,转念间,又收敛神情,正色道:“绿萝仙子年纪尚轻,虽然欢喜,却也懵懂。如此看来,几位芳主三番两次上来,想请陛下主婚,也在情理之中。只是……” 


润玉转过身来,示意她说下去。 


“只是,若陛下允了几位芳主的请求,以君父威严加诸这桩婚事,彦佑君恐怕会更觉憋闷……也许,反而越加消磨了对绿萝仙子的情意。”


邝露细细地想着,慢慢地说着。参详人心,乃是权衡天下的帝王与其心腹的日常功课,只可惜情爱一事,她和润玉都没当过赢家。原以为彦佑是此间的常胜将军,不想他也有无可奈何的一天。 


润玉微微颔首道:“你与我顾虑相同。” 


“自先花神起,花界鲜有知世明理的仙家长者。尤其一旦牵涉情爱,屡屡自作聪明,以强力勉其所难,行南辕北辙之事。”润玉轻笑一声,“擅炼陨丹如此,请本座主婚亦如此,冥顽不灵得很。” 


陨丹?陛下已很久不曾提起那些旧事。邝露意外地看了看润玉——似乎没有什么异样,但心中一时局促,不知该如何接话。 


“只是彦佑这桩婚事,纵然没有外力插手,仍难料结局。”


“陛下且宽心,”邝露悄悄松了口气,“彦佑君虽然行止放浪,但这些年却将鲤儿教得很好。此次也是他主动求娶,可见尽责之意。待绿萝仙子诞下孩儿,想必彦佑君更加珍爱,不会轻易教亲生骨肉受父母离散之苦。” 


“但是,仅凭子嗣维系婚姻,只怕双方都不得甘心,后半生逢场作戏,生受折磨罢了。” 


润玉这番论断甚是郑重,邝露不禁有些沮丧。天地之间有情生灵何止万千,得甘心者可有十之一二?莫说上元仙子,纵是六界至尊的天帝陛下,也未能成为那稀有的幸运儿。 


“陛下说的是……”邝露喃喃低语,远眺那水天相接处,以解心中怅惘。寂寂的湖蓝由暗至明,点燃了一线余晖。 


“失之东隅,收之桑榆。”邝露轻轻念道,目光渐又清澈,“年少时常以情爱为毕生所求,大了方知,世间劫如恒河沙……一个小小的‘情’字,勘破了也没什么不好。脱了困囿,方见众生苦难,天地浩渺。若还能庇佑几个生灵,也算不辜负这一身了。” 


一番话娓娓道来,邝露自觉心境平复不少,向润玉望去,恰逢他收回注视,面带踌躇,似是欲言又止。 


“陛下?” 


天帝蹙眉,语声中夹杂着风的丝缕。 


“……既然勘破,何不分道扬镳?” 


原来陛下仍担心他二人夫妻相悖,孩儿无辜受苦。联想起陛下幼时遭际,邝露心中亦酸亦暖,柔声劝解道:“男女之情虽然易逝,但臣听闻,绿萝仙子因好丹青,时常向彦佑君求教,而致今日。想来二人多少有些意趣相投之处,未必不能相守。陛下尚可宽心。” 


然而天帝并没像上元仙子期望的那样舒展眉头,冷峻与哀愁交替着流露在他的眼睛和唇角,好似在思索某些极为重大的事情。仙子静静守着,不做打扰。


沉吟良久,润玉终于松开揉捻了好一会儿的袖口,自嘲般笑道:“旁人或可不受子嗣束缚,姻缘自主,堂堂天帝却不能。” 


邝露心中一惊,忙抬眼去看润玉,只见他转过身来正对着自己,目光炯然,不容质疑。 


“天后的人选,你可有建议?” 


这一问近乎从天而降,砸得邝露摇摇晃晃,来不及安定神情,只得匆匆福身垂首:“此陛下家事,臣何敢妄议!” 


“直说无妨。”天帝威压,不由得人不从。 


邝露仍屈着膝,脑中一片乱麻,手指藏在交叠的袖口内纠结不已。


“……天后的人选,臣实在不知……只要陛下喜欢就好了。” 


“要是对方不喜欢本座呢?”


 润玉的声音无悲无喜,可他那些差点毁天灭地的前尘情事却向邝露汹涌袭来。 


“……总还是两情相悦的好。” 


“六界四海,如何才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之人?”


天帝一问接着一问,教仙子五内激荡,不得喘息。凉凉的夜风钻进她的裙角,紧绷的肌肤一寸寸麻木。 


一只温暖的手掌忽然握住她一侧小臂,让她不堪重负的膝直了起来。 


“我如何才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之人?”润玉柔声,又问了一遍。 


放下吧,邝露,他要是能喜欢上你,早就喜欢上了。你做了七百年循规蹈矩的臣子,今后不过一切照旧,又有什么好难过的? 


“……臣以为,”上元仙子低着头,轻扭手臂,从天帝的掌握中脱离,竭尽全身力气稳住心神,“令各地各族向陛下呈上适婚仙子的名册,甄选过后,分时分批召仙子觐见。陛下一一面谈,其中总有……与陛下两情相悦之人。” 


“依上元仙子所说,此事甚是简单。但不知,那仙子心悦的,究竟是天帝,还是润玉?” 


沉静的男声好似湖水,回荡着幽深的秘密。 


洞庭湖畔,没有天帝。 


邝露呀邝露,你真是没用,除了陪伴在眼前人身边,从来半点宽慰也给不了他。只要陛下这次能找到真正与他琴瑟和鸣之人,令他无需再受这些折磨,你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? 


思及此,上元仙子缓缓福身:“将来天后必深知陛下,体谅陛下……臣请陛下,莫再自苦。” 


“上元仙子在本座身边许多年,当知本座心愿。”渐次开始闪烁的星子,将看似平凡的话语在深空中连成一句悠长的喟叹。 


“陛下……”邝露勉力自持,眼前却渐渐迷蒙。 


“润玉虽然无才无德,却也不屑借着天帝的尊荣去讨人欢喜,更不愿张着私生子的难堪去乞人怜惜。上元仙子跟随本座已逾千年,素来忠心耿耿,日月可鉴。”润玉伸出双手将邝露托起,两人之间仅仅半臂的距离,“今生今世,仙子可愿同本座一道保守这个秘密?” 


“是,陛下。”邝露的承诺不假思索。 


“好。”润玉翘起嘴角,双手一转,柔柔握住了邝露的手腕,“三日后,本座便往太巳府提亲,再择吉日,下诏立后。”






 一声清亮的惊叫划破了静谧的夜,飒飒风起,撩得一丛丛苇草仓皇失措。 


“不,你不是陛下!不对,你是……啊不,你在胡说!胡说!”一向稳重妥帖的上元仙子下意识捂住了嘴,不成句的话语却还是从指缝间往外冒,直到天帝再次捉住了她瑟瑟发抖的手。 


“邝露,君无戏言。” 


天帝的沉沉威压让上元仙子从震惊中渐渐冷静下来,她那因受了刺激而变得通红的脸庞终于感受到了凉风的吹拂。邝露开始试着从方才的对话中摸索头绪。 


“……陛下,要娶我,生孩子,是吗?” 


润玉一双深情潋滟的眼睛凝望着面前这懵懵然的姑娘,不觉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。 


“是,我要娶你——不管生不生孩子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道,“你方才已经应下了,若要反悔,便是欺君。” 


“可是……”邝露困惑地望着润玉,“如果不生孩子,还娶我作什么?” 


“你!”润玉面色骤变,急急抿住嘴唇,忍了又忍,“你刚才明明说,只要二人意趣相投便足以相守,怎的这就变卦?纵然你对我一点情意也没有了,但我敢肯定,你心中也没有别的男子,为何硬是不愿嫁给我?” 


“什么莫名其妙的,什么别的男子?我——难道我不是从来都只喜欢你一个!”邝露满心羞恼,想要抽回双手却动弹不得。 


润玉愣了,茫然道:“那你说什么情爱只属年少时,什么勘破‘情’字,什么脱离困囿见天地众生,究竟是什么意思?” 


“什么什么意思!”邝露半天挣扎不脱,越加气急,“从来一说喜欢你就让我退下退下,我怎么敢说?怎么敢说!说你也怪我,不说你还怪我!呜呜呜……”话到末尾,邝露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委屈,哭出声来,被迟迟才恍然大悟的心上人一把揽进怀中。 


这是邝露等待了上千年的怀抱,温热而瘦削。平时端方有礼的仙子,此刻指尖搭在男人隐约的锁骨上,不知是心疼自己多点,还是心疼对方更多,泪意起起伏伏,久久不歇。润玉缓缓摩挲着爱人柔弱的脊背,任领口的湿润贴着肌肤一点点浸开,同样红了眼眶。 


“我喜欢你。” 


历经上千年,早已无比熟悉的男人声线,在今夜,仿佛这个季节湖畔相思鸟华丽的飞羽下新生出的绵绵绒毛,轻扫过姑娘羞红的耳廓。 


“我也……”话未落音,邝露忽然从润玉怀里直起身,将眼泪一抹,双手抵住他胸膛,气鼓鼓道,“你今晚一直在哄我,我才不要如你的意。”


润玉紧扣住心上人后腰,眉目间甚有得色:“都是阳谋。” 


邝露见他笑得爽朗,心中也是千年来少见的一片舒畅,不禁破涕为乐,手上却作势捶了润玉一拳,嗔道:“我若没说那些勘破情字的话,你又待设什么圈套给我?” 


润玉微偏了头,以目光细细描摹着怀中人俏丽的面庞,从容道:“若你没说那些话,我便问你,两情相悦,要在何处。” 


邝露蹙眉想了一会:“我哪里晓得这些……你想我会答什么?意趣相投?” 


“正是意趣相投!”润玉眸光大亮,其中情意更如湖面波纹般绵绵不绝。他又去握住邝露双手,两人交叠的袖口内,尽是融融暖意。 


“你会答意趣相投也好,或答两心不疑也好,凡你想的出的,我都预备到了。只是我没预备到……你可能不再喜欢我了。” 


自假扮天兵投入大殿帐下以来,邝露从未像现在这样大胆凝望过润玉的眼睛,一腔柔情好似春融雪水。她忍住羞涩,伸出双臂圈住爱人,倚在他刚刚被泪水浸泡了的肩窝,轻声咕哝了一句:“傻瓜。” 


润玉笑着捉住她两只略带僵硬的小臂,将自己围得更紧了些,促狭道:“连抱人都不会,谁才是傻瓜?” 


“我又没抱过别的男子。”邝露嘴上不服气地嘟囔,身子却乖乖地又贴近了三分。 


“露露,”润玉似是想起了什么,指尖轻轻拨弄着邝露额边碎发,“从前我得空,常去凡间看看棠樾他们。你可知后来为何我不再去了?” 


邝露忽然警醒地抬起头来望住润玉,踌躇片刻,方艰难道:“……我没有那个意思……我并非不信你。” 


“我知道。”润玉温柔地摇了摇头,仍教邝露靠着自己。 


“那次,魇兽带给我一个所见梦。梦中有我,还有旭凤和棠樾。那梦珠的主人同我道别后,望着旭凤叹道,‘每个人一辈子都会遇到两个人,最后,一个人在心上,一个人在远方’。” 


锦觅仙子也心悦殿下!不,锦觅仙子心悦两位殿下! 


邝露的震惊无以复加,她迫切想要说些什么,但一望见润玉疲惫而淡漠的眼神,生生咬住了自己的嘴唇。 


炽烈爱火,所托非人。 


她能说什么?她说什么才能抚慰这场翻天覆地的闹剧里最无辜的那个人?邝露呀邝露,你看你多没用,还是什么也做不了。无数失效的句子被锁在舌尖,灼烫着她的喉咙。 


润玉却看透了她的焦虑,手指摩挲着爱人莹白的脸颊。 


“其实也没什么好苛责的——刚才他二人来敬酒,锦觅仍叫我小鱼仙倌——天真、任性,和旭凤确实登对。”润玉摇了摇头,无奈地轻笑一声,“我也是个糊涂蛋,搅进去演了这出荒唐戏。” 


邝露不觉屏了呼吸,将润玉的神情看了又看,终于一头栽进对方怀里,紧紧地箍住了他。良久,润玉听得自己心窝那处,爱人吐出一口长长的叹息。 


“有你替我疼,我也不算亏了。” 









风挽着苇草的腰肢,一只晚归的秋雁从湖面掠过,不经意间漾起了几圈星光的涟漪。 


“我有话想问你,可以吗?”润玉耳旁传来了女声的呢喃,引得他睫毛微颤。 


“你想问我,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?” 


“嗯。”邝露轻轻应着,无意识地向润玉身上蹭了蹭,以将绯红的雪颈藏好些。


润玉抿唇一笑,刻意沉声缓缓答道:“在一个月前,我认出披香殿主事的时候。” 


邝露霍然起身,双手死死攥住润玉两臂,却见润玉始终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,鼓起好大勇气颤声问道:“陛下,不治我的罪?” 


“上元仙子欺君罔上,实是罪大恶极,但天后与本座意见不一嘛——”向来清冷严肃的天帝难得俏皮了一回,“算是家事,不必为外人道也。” 


“可我终究骗了你……我发誓我只骗过你这一回,再没有旁的了!” 


润玉握住邝露急着指天画誓的手,垂下眼温柔摩挲,再抬头时,神情已极为认真。 


“我无比庆幸你骗了我,露露。 


“我的出身虽然为人不齿,但我也算识了几个字,读过几卷书的,自命清清白白,不与俗世同污。后来复仇起事,及至一统六界,当中无数征战、筹谋,皆出于大义。不管曾有多少生灵因此殒命,但见如今天地整肃、四海升平,各地各族亲近交融,泽被三代,我便讲得起一句‘问心无愧’。” 


润玉扬起了头,苍穹浩荡,尽收眼底。 


“我这半生,唯有一次,为了一己私欲而害人性命。 


“这几百年来我常常回想起,当时我对你说,那人留不得了……为何杀死一个无辜的人,我竟会那样毫不犹豫? 


“是不是太微的冷血,荼姚的狠毒,都潜伏在我心里?令我一朝大权在握,便和他们一样草菅性命! 


“其实看到他尸身的那一刻,我就醒了。 


“恐惧、愤怒、恶心…… 


“原来我和他们,没有什么不同。” 


润玉的面色有些苍白,手上不自觉用力,将邝露攥得生疼。姑娘急忙反手握住他的,柔声道:“这些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过?我若知道你后悔,早些告诉你实情就好了。” 


“是我让你手上染了血,再说后悔,岂不是逼迫你替我担当罪责?”润玉感受着从邝露掌心里传来的暖意,舒出一口气,“我宁愿把无法弥补的愧悔留在心里,日日警醒自己,绝不重蹈覆辙。” 


“其实我骗了你这一回,每每想起,也是无措……但当时情形紧迫,我又实在下不了手,只好擅作主张,取了他一缕元神变作尸身,还伪造了遗书。”邝露望进润玉诚挚的眼睛,将陈年的心事慢慢剖开,“后来锦觅仙子果然起了疑,我……我自觉对你不起……由此渐渐断了嫁给你之类的痴念。” 


润玉听了这话,胸中一片酸软,又是眼尾微红。 


“我怕实情败露,事后再也没有和他联系,一心只想早日忘掉这事。哪里想到,如今陛下与他还会有此机缘。” 


不知不觉间,两人十指相扣。润玉低下头,与邝露额面相抵,轻笑道:“若在平时,仙家的尸身消散如此之慢,我定然早就发现异状,但我那时震惊愧悔,丝毫没有察觉。或许是我对此事执念太深,以至于他重修元神样貌全变,在阎罗殿前做了主簿,我仍然觉得他眼熟。” 


“但我万没料到,我一问他的出身,他便要当场自戕。”话到此处,润玉忽然有些激动,“他对我说,陛下,我答应过上元仙子,永生永世,不与您为敌。否则……否则上元仙子将一死以谢天帝!” 


“你只有一条命,若我再犯一次这样的错,你又当如何?” 


润玉这一问,邝露从未想过,她呆呆地望着润玉,下一瞬却整个儿落进他的怀抱里。 


湖水一波波拍打着礁滩,似心潮,似呜咽。 


“我不值得,露露,我哪里值得?” 


风终于倦了,湖畔静得能听见苇草叶尖的颤动,这一支,或那一支。原本飘逸的丝绢沉沉贴在邝露肩头,湿湿的,热热的。她仰头望着漫天星辰,拼命眨眼,不让泪水滚落颊边。 


“我是不想嫁给你。嫁给你,就要跟人家穿一样的婚服,我又生得不如人家好看,想想就来气。” 


润玉一听,急忙抬起头来,连泪眼都顾不得擦,正欲分辨,邝露却续道:“但是我又一想,我生得不如人家好看有什么要紧?反正我夫君生得比她夫君好看,不就行啦!” 


润玉愣了一瞬,继而抿唇忍俊,接着粲然露齿,最终哈哈大笑起来。 








“是鲤儿传信,”忽然来了一只金色的蜻蜓,绕着润玉邝露二人不停飞舞,邝露凝了灵力,用指尖一点,蜻蜓便往湖心飞去,“咱们该回去了。” 


“既已回了信给他,再多待会儿也无妨。”润玉拥着邝露,夜风越凉,越觉得怀中暖玉生香。 


“对了,我还有件事,想同你商量。”润玉直起身,邝露的一缕长发随之拨动,正拂在他手背上,有点痒,“我想,撤了姻缘府。” 


“陛下下旨,令月下仙人代陛下往昆仑求道,至今已五百年了。缘机仙子兼掌姻缘府显然力有不逮,五百年来几乎任由凡人随心婚配。但是,”邝露不禁莞尔,“每年灶神呈报的麻烦却变少了。” 


“不错。”润玉赞许地点点头,“留着姻缘府固然便于管理凡间,但叔父的性子轻佻好事,平日里不修大道,只将那些矫揉造作的话本子奉为金科玉律,反添了许多是非,还不如彻底放手的好。” 


“这么说,陛下也看过话本子?臣每日随侍陛下,怎么从没见过?”邝露十分惊讶,越说越兴奋,“陛下何时看的?都看了些什么?” 


天帝尴尬得两颊发红,眼见这次难以蒙混过关,忽然心生一计,故露不悦之色。果然,仙子立时抿了小嘴,不再追问。 


“上元仙子若要本座回答这些问题,也不是不可以。但,须得按本座定的规矩问。” 


“陛下有令,臣莫敢不从。”邝露自是笑得乖巧。 


润玉得计,凑到邝露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。话未落音,邝露已是满面通红,娇声道:“你——你知不知羞的?” 


润玉捉了邝露推他的手贴在胸前,隔着层层锦绣,隐隐传来肌肤的柔滑与温热——他能感觉到,她也能。四目相对中,山川生灵仿佛都随夜幕远远退去,唯余彼此。 


润玉小心翼翼地捧起邝露的脸庞,用他略显干燥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她颤动的眼睫,又碰了碰她沁凉的鼻尖。 


邝露的心怦怦地跳着,但她只觉得无比安详,因为她相信,润玉的心一定也以同样的节奏在澎湃。 


“我们……还是回去吧。”润玉哑声道。


邝露意外地睁开眼睛,迎面润玉的颈项和脸庞竟比自己还红。两个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好似刚刚同饮了佳酿一般,傻傻地笑起来。 


被润玉牵着手走回湖心的时候,邝露忽然想到,其实,自己还有件事一直瞒着他—— 


算了,等他下次现出龙尾的时候,再说吧。






 <全文完>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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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如其人,而我爱憎分明。 

至于有些死性不改喜欢开小号顶粉籍占tag装正义扣帽子,孜孜不倦于在公共场合撒泼打滚破坏秩序,令人感到似曾相识的那些ID,ta喷出来的口水,自然也是【文如其人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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